第51章 来信(2/2)
何斫将浑身气力压在剑身,生生把梁斩压回去坐定了。
二人对视一眼,竟相对无言。
“这次是你赢了。”梁斩拨开他的剑,一头靠在一棵树的树干上。
何斫收剑入鞘,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的重剑,是我弄坏的。”何斫气喘吁吁地说道。
“是吗?就为了赢这一次?”梁斩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同样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次不用剑,也是你赢。”
“你不恨我?”何斫不置可否,而是问了另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恨倒是谈不上,不过确实很想揍你。”梁斩回答道。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恨何斫,如果是别人故意毁坏,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也不问?”何斫接着问。
梁斩的确看出他有心事,也的确没有问。
“你不想说,我也懒得问,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也不迟。”梁斩矮身背起大篓,揩了揩额前一层薄汗。
“但是你记着,你欠我……”梁斩歪着个大头默默算了算,心里横竖算不明白,索性摆手道,“算不清楚,反正你欠我好几两银子。”
——
“师父!师父——”一声清脆得尚有些稚嫩的呼唤将怔怔立在心剑堂外出神的柳析拉回来。
柳析循声望去,原是林漉漪——那日值守山门时被快剑魏的儿子试图调戏而未能得逞的弟子,亦是柳析的第一个徒弟。
“怎么了?”柳析一向是不喜欢笨蛋的,唯独对她颇有耐心。
林漉漪蹦蹦跳跳地跑到她面前,两手交替为柳析掸了掸两肩的雪,这姿势柳析恰好能看见她领口未楔稳的一只信封,便顺手拈了出来,缓缓启唇:“李、清、幽?漉漪,这封信,似乎不是给你的吧?”
“哎!师父你怎么这样!我原本是想藏起来,让你猜猜是谁给你寄来的信的,谁知你这样不怕羞,往我这黄花大闺女衣服里探!”林漉漪举拳抗议道。
“你这小滑头,说话当心些,这言语也敢往外说,我看你才像那不知羞的。”柳析被她逗得一面摇头一面笑,旋即屈起两指,在她头顶轻叩了两下。
“还不是师父日日念叨着这位李师叔,好容易有个信儿,徒儿我见了,自然是替师父高兴咯。”林漉漪还要贫嘴,亲昵地揽住柳析脖颈,将春松一般的柳析摇晃得东倒西歪。
“去去去,哪里来的日日念叨,总共也没提起过几次,你这丫头也是个惯会造谣生事的。”柳析揉了把林漉漪脑袋,教她好好地站定了,这才拆了封,将信笺取了出来。
“也?还有谁啊?”林漉漪不识好歹地掐住柳析话里的漏洞,歪着头问道。
“还能有谁,还不是你花离折花师叔。”柳析伸手把她脑袋摆正。
“对了师父,花师叔年纪似乎要比你大些吧?不该是叫师伯么?”林漉漪又逮着机会,把脑袋倾向柳析,试图一窥信中内容。
“她年纪比我长些这倒不假,不过她学武功的日子没有我长,所以按理说我是她师姐,而她年纪长我一岁,我管她叫姐姐,懂了么?”柳析见她不服管教,便一臂蜷起将她脖颈箍住,捆在腋下。
“啊啊啊懂了懂了,徒儿错了、徒儿错了!师父饶命饶命……”林漉漪遭柳析束缚,动弹不得,只能随柳析行动而走,连声求饶。
柳析轻笑一声,放手饶过她,展信视之,敛起了笑容,频频颔首。
“师父师父,信中写的什么呀?我可以看一看吗?”林漉漪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可怜巴巴地央求道。不清楚她性子的人,恐怕真会被她这双惹人怜惜的桃花眼给骗得神魂颠倒。
柳析可不吃这一套,当即收起笺子塞回信封里,背起手对林漉漪道:“信中写,若是师姐的好徒儿林漉漪肯认真练功,李师叔回来时便带些在苍山不曾吃到的糖糕点心给她。”
“噫,师父,你当我是小孩子那样诓,李师叔下山的时候,我还没拜入苍山门下,他根本都不认得我,还带什么点心。”林漉漪揶揄道。
“平日总是说你笨,怎么现在倒聪明起来了?”柳析轻笑,冷不防伸手在林漉漪鼻尖刮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惹得林漉漪脸上一麻,忙伸手揉脸:“哼,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不笨!”
“哦?那这意思是,你平日都是在偷懒了?”林漉漪果然中了柳析话里的套,柳析一句质问,堵得她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再无言反驳。
“这、啊这……我……师父你……嘿嘿……”林漉漪眼看柳析要动气,竟耍赖般地撒起娇来,“师父,我不看了还不行吗,您饶了我吧。”
“去去去,练功去。”柳析扑哧一笑,忙摆手,赶鸭子似地轰她回去练功。
林漉漪如释重负,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待林漉漪走后,柳析才又抽出信笺来,再三确认了信笺上的文字的确出自李清幽之手——李清幽的字迹,她绝不会看错。
这也就意味着,信上的内容,不是他人伪造的,的确是李清幽想要传达回来的消息。
至于这消息到底有几分可靠,只能靠自己去验证了。
——
何斫的轻功很好。
轻功好的人大多有一个毛病,就是耳朵也很灵,很容易听见别人的脚步声。
“你来了?”何斫背对着那人,冷冷地说道,“我好像同你说过,除非迫不得已,不要随便来找我。”
“你该做的事还没有做完,主人有意见,我不得不来见你。”那人说。
何斫转身揪住那人衣襟:“我不要了还不行吗?我不想再替你们做事——我已经替你们做得够多了!不要再来找我!”
“何斫,当初主人是怎么同你说的?”难以想象那人是如何平静地说出这样可怕的话来的,“你以为你自己还有回头路可走?”
“你们是没有,可我有!”何斫咬牙切齿道。
“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那人语气仍旧平淡无奇。
“若我不呢?”
“你大可以试试。”那人冷笑道,“魔宫的手段,你可不是没见识过。”
屋外忽然一阵“沙沙”声响起,何斫警觉地松开那人衣襟,厉声道:“是谁!”
“何斫,你少给我装神弄鬼的!”那人反捽了何斫的衣襟,“主人可不像我这般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