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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橙色革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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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熟睡的呼吸声从背后传来,肚子里的咕咕声也同时响起,特拉贝尔西喘口气,放缓了脚步,抬头望向躲在云雾后的太阳,眯起眼睛。

作为一个出生于1456年的北非正教徒,特拉贝尔西是在繁荣盛世下成长起来的,自打他记事起,便从未感受过饥饿的滋味,甚至没有感受过战争的痛苦。

他的家乡位于昔兰尼加行省的德尔纳城,南边的绿山挡住了撒哈拉沙漠的沙尘,为这里的居民保住了一块农耕田地,这里曾有过火山活动遗迹,土壤较为肥沃,行省的官员们组织人员在绿山南麓植树造林,遮挡风沙,在绿山内部开凿暗渠,将山间泉水和冬季降水囤储起来,供应给沿海大城市和城市周边的农业区。

水渠可是罗马人的传统强项,从“永恒之城”罗马到“世界渴望之城”君士坦丁堡,一道道水渠筑起了罗马帝国的脊梁,绿山山脉的年降水量超过600毫米,昔兰尼加行省在这里建造了相当多的水利工程,将大自然的馈赠利用起来,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绿山地区“夏季干旱,冬季洪水”的状况,使昔兰尼加行省不仅满足了粮食自给,甚至还有能力向巴尔干半岛出口盈余。

在15世纪末,北非沿海尚未经历原时空中20世纪中后期由于穆斯林人口极端爆发而导致的严重生态灾难,东罗马帝国前二十年的统治使这里的人口急剧减少,自然环境尚有改善余地。

要知道,在很久以前的古罗马时期,阿非利加可是帝国粮仓,为亚平宁半岛提供的粮食甚至超过了埃及。

至于改善环境所需的资金,虽然昔兰尼加行省人口不多,物产比较匮乏,但这座行省的税收甚至超过了不少农业行省——奴隶贸易一向挣钱,尤其是对于东罗马帝国这种缺乏劳动力的国家。

从小生活在德尔纳城的特拉贝尔西见证了东罗马帝国繁荣盛世所带来的美好,见证了东正教如何在北非重新扎根壮大,也见证了一系列的民生工程如何从根本上让淡水变得更多,让粮食变得便宜,让漫天的风沙隔离在外。

作为一位庄园主的次子,他没挨过饿,没吃过苦,没感受过寒冷——大学教授们研究的气候变冷问题不会给他带来多少困扰,对于北非人而言,夏天的天气反而没那么炎热,淡水的蒸发量反而变得更少,有些时令河甚至变得终年不干。

后来,特拉贝尔西离开了家乡,前往康斯坦察神学院进行学习,这座神学院是东罗马帝国第一座新式神学院,里面的学生不仅需要研习《圣经》,还得学习一门技术,要么是医学,要么是行政,要么是科学,要么是航海与殖民,这些学生在毕业后往往会进入政府或其他机构,成为东罗马帝国的参政教士。

这些人与那些渴望静修,主张虔心事主的老一派教士不同,他们属于皇帝扶持的先进力量,学习航海与殖民的教士尤其多,神学院会教育他们如何向土著传播宗教,如何向土著推广希腊语,如何让他们自发地摈弃自己的野蛮习俗,加入东罗马文化圈的大集体。

罗马人的正教会虽然没有罗斯正教会那一套“圣愚”理念,但神秘主义还是非常浓厚,一些教士不爱传教,不爱讲道,甚至不爱和普通信徒接触,拿着正教徒的钱整天沉迷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对于东罗马帝国这样一个传教需求极大的国家来说,这一套理念是注定得严厉限制的。

所谓东罗马正教会,也就是东罗马帝国的一个特殊政府机构罢了,皇帝和政府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从康斯坦察神学院顺利毕业后,特拉贝尔西成为了东罗马帝国移民局的一位教士职员,这是一个新设置的政府部门,服从内政部的指导,专门负责管理移民事务。

特拉贝尔西便被分配到了立陶宛大公国,他的任务便是利用传教士的身份便利,向立陶宛大公国的罗斯正教徒传播先进理念,号召他们逃离农奴主的剥削压榨,前往东罗马帝国开启新的生活。

在前往立陶宛之前,特拉贝尔西受到了一系列的前期培训,对立陶宛大公国的制度和当地正教徒的生活有了一些最基本的了解,也知道他们向往什么,需要什么,厌恶什么。

“人人都向往的地方,不是天堂,也是食堂,人人都逃离的地方,不是地狱,也是监狱,如果把国门全部打开,人流的方向,便是文明的方向。”

想到这里,特拉贝尔西情不自禁地念出了移民局的宣传口号,这个口号由皇帝亲自制定,很快便成为了东罗马移民局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句话,尤其是在文化程度较高的意大利,不少向往东罗马帝国的意大利人都时常念叨这这句话,将其视为人生真理。

不过,特拉贝尔西可是神学院殖民系的优等生,他十分清楚,这句话也就只能骗骗那些自以为读过一些书的意大利人罢了,根本经不起分析,连皇帝自己都对其嗤之以鼻。

现在,东罗马帝国移民局主要分为四部,分别负责意大利,黑海,伊比利亚和殖民地的移民引进,前两个部门是重中之重。

意大利拥有超过一千万的人口,正在经历封建农业瓦解和城市手工业低迷的双重困境,人口素质较高,工商业者数量很多,他们一般会被吸引进入城市,成为城市生产的重要力量。

黑海沿岸则是东正教徒最集中的一片地区,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加起来拥有超过一百万说通俗拉丁语的正教徒,立陶宛大公国则更是拥有数百万的罗斯正教徒,他们生活困苦,文化水平极低,文明程度居于欧洲末尾,宗教信仰十分狂热,对东正教唯一帝国拥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向往情结,是最好也是最易于同化的族群。

截止到1478年,在经历数十年的吸引,招募和购买后,东罗马帝国的罗斯裔公民已经超过了二十万,是数目最多的外来族裔,在融入主流群体方面也远比突厥皈依者表现良好,基本没有什么逆反现象,更别提连萌芽都还谈不上的罗斯民族情绪。

原时空中,俄罗斯民族的构建与鞑靼枷锁的粉碎,对外扩张的加剧和东罗马帝国的灭亡都有关系,尤其是后者,“第三罗马”所带来的东正教天命观和弥赛亚情结贯穿了俄罗斯民族的始终,成为统治阶级构建正统性的重要工具。

但在这个时空的1478年,这三个条件全都没有实现,俄罗斯民族当然还会构建起来,但比起原时空,一定会有很大不同。

当然,刚刚来到东罗马帝国的罗斯裔公民是不明白这个国家的内核与本质的,这些在残酷的剥削与压榨下被磨平棱角的可怜人只不过是习惯于服从自己的主人,如果主人能够善待他们,如果主人能够放他们自由,如果主人正好是上帝恩准的正教皇帝,他们就会更加开心。

但是,相同的宗教使他们与希腊裔罗马人之间拥有相同的价值观,这为后续的完全同化提供了相当良好的土壤。

在针对这些文化程度极低的罗斯人时,东罗马移民局可不会提出什么高大上的宣传标语,而是选择派出大量传教士通过第聂伯河进入立陶宛大公国,在一个个罗斯村庄之间游走讲道,以“面包,果酱,信仰”为主要口号,号召罗斯正教徒反抗自己的主人,脱离遭到贵族毒手的土地,进入东罗马帝国或是哥萨克王国,为自己的美好生活而战。

东罗马帝国派出的传教士们往往会控诉波兰人和立陶宛人的残暴,讲述东罗马帝国的自由和公平,以神的名义告诉他们,所有正教徒都能在东罗马境内寻求一席之地,他们目前所受到的虐待是不公平的,不正义的,上帝不会允许这样的剥削,他们的领主并非上帝所授权的农奴主人,他们的教士也只不过是贵族的帮凶。

除此之外,相当多的罗斯裔移民会被鼓励充当这种传教士,以现身说法打消罗斯人的怀疑,引导他们加入移民大军。

你说害怕你说移民困难东罗马帝国在水面上是无敌的,随便拎出一支分舰队都有顺着河流炮轰基辅城的能力,只要你抵达河边,自由就在眼前。

此时的东欧正值数百年未有之大剧变,由于寒冷的气候和良好的应对措施,波兰,立陶宛和罗斯诸公国并没有在黑死病的浪潮中蒙受太大损失,人口一直维持着高速增长状态,但他们的封建土地制却并没有如西欧及南欧国家一样陆续瓦解,反而向禁锢人民的农奴制不断演变,他们靠着压迫底层人民成为了粮食出口大国,贵族富商挣得盆满钵满,底层百姓显然分不到多少红利。

但是,无论是波兰,立陶宛还是罗斯诸国,他们的农奴制在1478年都没有完全成型,依然处于迅速转换状态中,农民们面对近在眼前的禁锢和剥削,不满和厌恶是必然滋生的。

为了打压波兰立陶宛,让他们的罗斯聚集区进一步产生动乱,东罗马帝国同时还进行了经济上的连续攻势,目标直指他们最重要的出口商品——粮食。

此时的波兰立陶宛是全欧洲最大的粮食出口国,谷物贸易是波兰立陶宛经济的重中之重,他们打败了条顿骑士团,开始谋求与西欧国家直接建立贸易联系,排除汉萨同盟的中间商行为。

于是,东罗马帝国提前几十年为欧洲带来了可以在恶劣条件下种植的玉米和马铃薯,带来了先进的农业科技,把北非和安纳托利亚本来会有的粮食需求通过物理手段消除干净,又通过埃律西昂殖民地向西欧国家出口粮食,让欧洲粮价一路走低。

于是,东罗马帝国提出《汉萨同盟复兴计划》,用大量的手工业制品和殖民地商品帮助他们重夺贸易竞争力,在极短时间内帮助他们初步完成了一次军舰升级,由罗马军械库的迦太基海军造船厂建造的“海因里希号”成为了波罗的海上最强大的战舰,汉萨同盟大有复兴之势,对走私海盗的打击变的得心应手了起来。

于是,东罗马帝国与立陶宛人的宿敌莫斯科大公国建立了军事同盟关系,通过贸易的方式帮助莫斯科大公国实现富强,使他们比原时空中提早两年吞并了诺夫哥罗德封建寡头共和国,也能加入到波罗的海粮食贸易之中,与波兰人形成竞争。

粮食贸易的受阻让不少波兰立陶宛贵族迎来亏损,在部分地区,粮食贩卖所带来的利润甚至比不上运输成本,这些农奴主是不可能将多余的粮食免费分给底层百姓的,他们为了更多的金钱,只能竭尽全力地征收更多的赋税,用庞大的数量来弥补平均利润的不足,对底层人民的剥削和压榨更加残酷。

尽管东罗马帝国本着保护所有正教徒的理念来干涉波兰立陶宛,但实际上,在东罗马帝国的幕后操纵下,波兰立陶宛的罗斯正教徒的生活水平反而急剧下降。

这一系列的政治,宣传,宗教和经济手段完全没有用到一兵一卒,完全没有让东罗马百姓流出一滴血,却已经初步达成了东罗马帝国的目的,让罗斯正教徒对统治阶级滋生不满情绪与叛逃情绪,让他们对政府的信任度降至冰点,迫使统治者不得不采取暴力手段镇压百姓,酿成恶性循环。

这项工程被誉为东罗马外交史上的一项伟大“革命”,由于主要围绕着立陶宛基辅省来进行,工程也以基辅的象征植物“栗子”为名,这次的革命又被称为“栗子革命”与“橙色革命”,与1474年发生在佛罗伦萨的“鸢尾革命”与“紫色革命”齐名,成为东罗马帝国通过不流血手段干涉他国政治的模板案例。

特拉贝尔西所招引的这些村民便来自于立陶宛基辅省南方的一个小村庄,当地领主凭借上级的法律试图将这座村庄彻底农奴化,禁止百姓迁移,征收高额税赋,甚至禁止百姓免费使用包括树林,小溪和空地在内的传统公用土地,砍柴要缴税,捕鱼要缴税,放牧要缴税,结婚要缴税,继承遗产要缴税,生孩子也要缴税……大量的百姓都在死亡线上徘徊。

然而,哪怕征收了如此繁重的税赋,领主大人也不会把这些百姓看做自己人,他们平时压根不会住在穷困的小乡村中,这为特拉贝尔西的行动提供了很多便利。

在特拉贝尔西一个多月的讲道与劝说下,村子里的几位年轻勇壮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们杀死了再一次前来收税的官员,杀死了村子里与领主狼狈为奸的长老,将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一把火烧掉,就此踏上了通往美好生活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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