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掌 找娃娃(2/2)
“茁茁!”
山猿猴们奔走相告。
山谷忽有惊动,风也停了,鸟也噤声,只余山影沉沉。
原是猿崽贪玩走失,霎时间,这方天地便似被按下某个隐秘机关,万物都卷入一场无声的骚动。
猿王立在危崖之巅,长臂向天,喉间发出苍凉长号,声浪激荡着岩壁,震落几片将坠未坠的枯叶。
群猿闻声而起,如黑色的闪电穿梭于林间,攀树的枝桠折断声、踏过枯叶的窸窣声此起彼伏。
老猿弓着背在灌木丛中来回逡巡,目光如炬,连石缝里的蛛丝都不放过。
母猿们发出细碎的呼唤,在山谷间回荡。
尽管大家都知道最后还是能找到茁茁的,他会出现在灌木丛中。
又或是突然从树上掉下来,惊飞三只鹧鸪鸟。
可是这一次,大伙儿一直找到了后半夜,还是不见茁茁。
玖鸢顿感不妙!
山谷里炸开了锅。
猿王抓耳挠腮,马鹿在林间穿梭。
领头的母鹿一边“呦呦”叫唤,一边用蹄子在落叶堆里扒拉,时不时抬头张望。
青蛙排着队在池塘边蹦跶,鼓着腮帮子“呱呱”喊,声音此起彼伏。
蚂蚁们则组成了黑色的洪流,浩浩荡荡地爬过树根、翻过石块,触角忙个不停。
“茁茁,你到底在哪儿?”
玖鸢顾不上太多,咬破手指。
那滴血珠没有坠落,反而在空中凝滞成一颗浑圆的红色火球。
下一秒,血珠如被击碎的琉璃,千万道血丝蛛网般裂开,每道血线都迸发出刺目的光,将青苔覆盖的岩石染成胭脂色。
蕨类植物的卷须突然蜷缩成血管状,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漂浮的血雾,叶片边缘泛起诡异的金红,像是被火燎过的绸缎。
瀑布突然凝固,水珠悬浮在空中,折射出千百个她的身影。
她凌空画符的手腕抖得厉害,许是多年没有调动灵力,指尖划过之处,万千萤火虫从腐朽的树干裂缝中迸发,尾焰燃烧着幽蓝的磷火。
这些灵虫汇聚成巨大的漩涡,所过之处,荆棘丛自动扭曲成螺旋状的拱门,百年古树的年轮里渗出琥珀色的树脂,在空中凝结成不断流转的星图。
“再找找!”
山谷里的日头西斜,原是寻常的暮色四合,偏今日的天光像被谁揉皱了的宣纸,黯淡得没了生气。
玖鸢立在溪边,水流照旧潺潺而过,却再映不出茁茁蹲在石头上玩水的身影,唯余她单薄的倒影,被波纹搅得支离破碎,倒像是她此刻零落的心绪。
她伸手去够岸边长着的野莓,指尖触到果实的刹那,忽想起往日里茁茁踮着脚摘果子的模样,脆生生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
可再握紧掌心,只攥得满手汁液,红得刺目,像极了未愈的伤口渗着血。
风掠过山林,树叶沙沙作响,原是自然的私语,此刻听来却似无数细小的针,一下下往心口扎。
猿王领着群猿立在对面山崖,它们的眼神里竟也透着几分无措,不再有往日腾挪时的灵动。
老虎卧在草丛中,斑斓的皮毛失了光泽,连尾巴都懒得甩动,像是霜打的秋草。
马鹿们低垂着鹿角,那些挂在枝桠间的蛛网,沾着露水沉甸甸的,倒像是众人沉甸甸的心事,悬在半空,晃也晃不脱。
玖鸢往回走,脚步虚浮得很。
路过平日与茁茁嬉闹的老树下,树皮上还留着孩子用石子刻的歪歪扭扭的记号,可树影斑驳间,再不见那小小的身影。
茅草屋的门半掩着,被风一吹“吱呀”作响,屋内空荡荡的,唯有墙角的草筐歪在一边,里头还留着几颗干瘪的野果,像是被时光遗忘的残梦。
暮色渐浓,山岚漫上来,裹着几分凉意。
她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条水,可没了茁茁的身影,这天地间的生气仿佛都被抽走了。
世间万物依旧遵循着时序轮转,春去秋来,花开花落,独独她的时光,在寻不到孩子的这一刻,停滞成了永恒的怅惘。
突然,玖鸢耳朵动了动,失声道:“呼噜声!”,仔细一听,好像是从茁茁房间里传出来的。
玖鸢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屋里,见床上躺着一个半透明的小孩,定眼一看,正是自己孩子。
“怎么身体变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