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饮食男女(2/2)
迎春唬得惊呼一声,赶忙凑过来:“远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陈斯远膝盖摔在砖面上,疼得龇牙咧嘴,说道:“方才读书瞧了眼,起得急了竟不曾避开屏风,不想就摔了一跤。”
迎春咬着下唇四下观量,心下暗自腹诽,这远兄弟实在好说话,放了丫鬟出去耍顽,自个儿读书也不留个丫鬟伺候着。如今四下无人,总不好出去叫了红玉、香菱回转吧
心下一横,迎春便蹲踞下来搀扶陈斯远,关切道:“方才那一下可摔得不轻,远兄弟可还能动弹”
“无妨,只是硬伤,过会子就缓和过来了。”
陈斯远这般说着,一边厢揉着膝盖,一边厢抬眼,恰此时迎春蹲踞着略略俯身,那交领的中衣略略撑开,便露出一截白皙脖颈与小半萤柔。
陈斯远方才正与五儿欢愉着,这会子身下还不曾安歇,只瞥了一眼顿时气血上涌。陈斯远情知不好,赶忙移开眼来,又见素净的手儿递过来相搀,陈斯远犹豫着借力起身,谁知他自个儿一个踉跄不说,迎春更是被其带得惊呼一声撞在了其怀里。
已是初夏时节,暑气渐浓,迎春身上除了翠缕比甲,内中的中衣都是透亮的纱料。二人略略贴在一处,一个举着温香软玉在怀,惹得心猿意马;一个只觉小腹被顶了下,羞涩之余也不知是何物顶了自个儿。
待略略退开身形,迎春忽而瞥见陈斯远身下异状,顿时羞得别开脸儿去,戳在原地一时没了话儿。
陈斯远心下尴尬不已,暗忖这二姐姐怎么自个儿就来了若是领了丫鬟来,好歹进门知会一声儿,也不会弄得自个儿手忙脚乱的。
不过陈斯远是个脸皮厚的,须臾便面色恢复,轻咳一声儿道:“二姐姐快坐,姨妈有事儿吩咐”
说话间陈斯远去书房寻了茶壶、茶盏来,待回转身形,身下已然平复。二姑娘面如血色,羞得不敢抬头,任凭其斟了茶水,只垂首声如蚊蝇道:“下晌舅舅来了一遭,母亲说舅舅又欠下了赌债,打发我来问问那百草堂出息什么时候分下来”
陈斯远故作寻常道:“小舅舅又来了哦,算时日可不就是一个月了。这回又输了多少银钱”
迎春摇头道:“母亲没细说,不过……想来总要百十两银子。”
陈斯远道:“我知道了,劳烦二姐姐走一遭,回头儿我去催催,这两日便将出息送过去。”
迎春闷声应下,抬眼略略一瞥,见其早已平复,顿时暗自舒了口气。又赶忙起身道:“我也没旁的事儿,既如此,那我便先回了。”
陈斯远道:“也好,那我送送二姐姐。”
二人默不作声行出来,待至院儿门前,迎春略略回身道:“远兄弟留步,我走了。”
陈斯远应下,目视迎春远去,这才紧忙回了房里。那柳五儿噘着嘴已然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张口便嗔道:“下回可不敢信了大爷的话儿,亏得这回是遮掩过去了,再有下回,我哪里还有脸做人”
陈斯远少不得好一番哄劝,自不多提。
那边厢迎春撇下司棋、绣橘,急匆匆一路往缀锦楼回返。她这般行止慌乱,自是落进了有心人眼里。偏迎春一无所知,回得缀锦楼中又是好一阵慌乱,想起方才情形,鼻息间好似又嗅见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男儿气息,不禁羞的扑在床榻上好一通翻滚。
过得半晌,司棋与绣橘一道儿提了食盒回返,入内便埋怨道:“姑娘要回怎地也不说一声儿我们两个又去清堂茅舍寻了一回,结果才知姑娘早回来了。”
那迎春只是闷声不言,便将此事遮掩过去。本待此事就此过去,谁知夜里二姑娘又发旖梦,早间醒来时迎春自个儿都哭笑不得,心下也分不出是因着那活春宫还是因着陈斯远。
这日乃是小惜春生儿,众姊妹自是一早儿便来暖香坞为惜春庆贺,因这日又下起了雨,且宴席、戏码都定在下晌时在荣庆堂后操办,是以不过闹了一会子众金钗便各自散去。
旁的且不多说,却说宝姐姐一径回返蘅芜苑,正待拾掇停当往外间去打理账目,莺儿便蹙眉快步回返,到得近前回道:“姑娘,昨儿个有人瞧见二姑娘又往清堂茅舍去了。”
“哦”
宝钗随口应着,面上并不在意。
莺儿就道:“说来也古怪,二姑娘自个儿出来的,一路红着脸儿脚步匆匆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宝钗一怔,顿时蹙起眉头来。前一回劝说了迎春,迎春当面唯唯应下,宝姐姐只当迎春听了劝,从此再不看那风月戏。可此番又怎么说
莫非是二姐姐当面应下,私底下不但偷偷瞧了,还将那没起子的手段用在了陈斯远身上
宝姐姐费心思量,暗忖再如何……陈斯远也不会去勾搭了二姐姐,说不得便是迎春自个儿投怀送抱。亏得只是在清堂茅舍,瞧见的人不多,若在旁处被人瞧了去,四下风言风语一起,只怕到时候此事就麻烦了!
如何麻烦此世最重女儿家清名,若迎春清名有损,说不得那大老爷便要以此来要挟陈斯远。不拘是闹得一拍两散,还是被迫应下,于宝姐姐俱都没有好处!
算算时日,只怕还要半月光景姨妈王夫人才会放了宝玉出来,若这十几日里横生变故,自个儿岂不就要坐蜡
宝姐姐一时间想不出周全之法,便打算过会子与陈斯远仔细商议,好歹也要提个醒,免得着了迎春的道儿。
此时莺儿又道:“姑娘,方才婆子嚼舌,说有个劳什子孙大人又去了东跨院。有说是求着大老爷为其跑缺儿的,也有说是求娶二姑娘的——”
“嗯”宝姐姐骤然扭头,唬得莺儿紧忙噤声。
略略思量,宝姐姐忽而笑着道:“二姐姐温柔可亲,素有清名,眼看又到了年纪……这外间男子登门求娶也在情理之中。”
莺儿与宝姐姐对视一眼,恍然之余紧忙笑道:“姑娘说的是,二姑娘这般年纪,放在寻常百姓家只怕一早儿就嫁人了,哪里会留到现在也是老太太疼惜,说是多留两年……可这好姻缘又岂能等听闻那孙大人生得相貌堂堂,没准便是一桩好姻缘呢。”
宝钗颔首,不再说旁的。莺儿虽心下不解,却秉其意,琢磨着回头儿与各处婆子说道说道。
莺儿哪里知道宝姐姐的心思宝姐姐怕迎春以清名拖累陈斯远,那莫不如将水搅浑,二姐姐迎春没了清名,自然就不怕其以清名相要挟了。
待拾掇停当,主仆两个便去后门坐了薛家的马车,另有四个小厮随行开道,一路直奔胶乳营生所赁的铺面而去。
少一时到得地方,四个小厮自是留在外间候着,宝姐姐领了莺儿去到后头。谁知入得内中扫量一眼,眼见别无旁人只陈斯远一个笑吟吟迎在堂中,宝姐姐顿时纳罕道:“怎么就你自个儿”
陈斯远朝莺儿递了个眼神,后者会心一笑,便悄然溜了出去。陈斯远上前扯了宝姐姐的柔荑道:“这些时日连八月里的胶乳都预售了出去,前头留个掌柜的答对往来探寻的商贾就好,哪里还有什么账目要劳烦妹妹处置”
宝姐姐嗔道:“既如此,何不早说今儿个可是四妹妹生儿呢。”
陈斯远扯了宝姐姐落座,又殷勤奉了茶水,笑道:“这两日妹妹也不来寻我,我自是想着今儿个多与妹妹说会子话儿。”
宝姐姐心下一酥,只觉熨帖不已。他想着她,她又何曾没想着他
当下二人促膝而坐,宝姐姐略略拘谨,生怕陈斯远立时扑上来与其亲昵。
谁知陈斯远面上噙了笑,忽而自袖笼里掏出个油纸包来,卖关子道:“妹妹猜猜这是何物”
宝姐姐扫量一眼,又嗅了嗅,忽而眼前一亮,道:“香肚”
陈斯远便将油纸包递送过来,道:“方才路遇街边有人贩卖香肚,听那店家一口金陵口音,打了包票说正宗,我便少买了些。妹妹快尝尝,可是金陵滋味儿。”
宝姐姐打开油纸包,果见内中是两枚切成片的香肚。抬眼见陈斯远面上满是卖弄、讨好之意,宝姐姐感动之余,便笑着说道:“前儿还想着这一口呢,央了妈妈,妈妈却说京师与金陵水土不一样,做出来的香肚总是差些意思。”
说话间葱葱玉指捻了一片塞进口中,略略咀嚼,顿时笑赞:“好滋味,想是金陵晾晒好后走水路贩卖过来的。”
她才用过早饭,却依旧津津有味用了几片,这才收拢起来道:“这香肚我须得留着慢慢吃。”待放在一旁,这才道:“你也不用总挂心我,我在府中好好儿的,哪里会短了吃喝”
陈斯远笑道:“妹妹又要劝我读书上进”
宝钗紧忙摇头,道:“香菱可是说了的,你这几日极为上进,得空便在书房里温习功课。也是她这般说了,我才不好去搅扰。”
顿了顿,见陈斯远挑眉,赶忙赔笑反握住一双大手道:“咱们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陈斯远便故作叹息道:“一百年太久,只争朝夕啊。”
宝钗见其模样,顿时会心一笑。又想起早间莺儿所言,心下便思量着,这亲昵之事不可太过,也不好一点不沾……如今二人彼此明晰心意,自是不好以此拿捏。倒不如时常让其占些便宜,如此才不会去想着什么二姐姐。
拿定心思,宝钗便略略起身凑过来与其并坐,头一歪便靠在其肩头,又仰着小脸儿吐气如兰道:“咱们都好好儿的。”
温声细语好似在耳边炸响,陈斯远顿时背脊汗毛倒竖,瞧着贴近的那张俏脸儿,当下略略对视,探手环了其脖颈,俯身便朝着那丹唇印了下去。
宝姐姐初时还想浅尝辄止,谁知只须臾光景,她自个儿反倒沉湎其中。于是娇喘吁吁,便是那推拒的话儿也媚态十足。
待一双怪手探进衣襟里,宝姐姐再顾不得其他,心火蔓延开来整个人都烧将起来。又须臾,忽而水杏眼一翻,身子颤栗一番,又似面条一般瘫软在陈斯远怀里。
陈斯远心下笃定,果然是水做的宝姐姐……自个儿还没做什么就这般了。
他可不是吴下阿蒙,当下紧忙搂了宝钗好一阵温声细语、情话绵绵。宝姐姐面上嗔恼,实则是因羞而恼。见其并不提方才情形,这才慵懒着贴在其怀里。
二人说过半晌情话,宝姐姐忽而说道:“昨儿个二姐姐又去寻你了”
“嗯。”陈斯远暗忖,果然瞒不过宝姐姐。
宝姐姐一双水杏眼看过来,探寻道:“怎么听人说,二姐姐撇下丫鬟自个儿就跑了出来”
陈斯远苦笑道:“快别提了……也不知怎么,二姐姐自个儿来的,那会子五儿正伺候着我更衣,谁知被二姐姐瞧了个正着。二姐姐羞得也不进屋,只交代了姨妈的吩咐,扭头便匆匆去了。”
宝姐姐蹙眉道:“二姐姐自个儿去的无怪府中下人都说她是二木头,二姐姐身边儿的丫鬟实在没规矩。”
陈斯远道:“那会子临近饭口,许是去给二姐姐取食盒去了”
宝姐姐点点头,也不过多计较,咬着下唇,忽而低声说道:“倒是有一桩事……也不知该不该说。”
“妹妹只管说来。”
宝钗便蹙眉道:“上回众姊妹联句,偏二姐姐用了元人百种曲中的一句。我当下没说什么,过后去问,二姐姐果然看了那风月书册。”
“哈”陈斯远纳罕不已……迎春看元人百种这话儿怎么说的
“说不得便是东跨院逼二姐姐瞧的呢……你,往后须得仔细些,免得着了大老爷的道儿。”
陈斯远心下暗忖,大老爷正囤积胶乳做梦发大财呢,哪儿有空搭理他此番首尾,说不得便是出自邢夫人。啧,这女子须得好生教训一通,真真儿愈发无法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