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积疴上焦(2/2)
然,那正平心下叹罢,便望那孩童,柔声问道:
“乙为何字?”
见程乙再躬身,道:
“蒙医帅问下,字乃言万物生轧轧也。”
此话一出,饶是让那宋正平心下一颤,倒是说在了心缝里。
此典为《史记,律书》所载之言。别说他那只知道饶世界惹祸的儿子不知道,这读书之人也鲜有人细看的《史记》!
那宋正平听着小童言出典籍,那心里已经爱他爱的不行了。且是嫉妒了那程之山,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摊上了?竟然有这般的后人也!
遂抚其头问:
“可曾入学?”
程乙听得问下,又躬身一礼,道:
“回医帅问下,尚在南京国子监读书。”
听得“南京国子监”出口,那宋正平心下又是一惊,蹙眉望了那程乙。
诶?小小的年纪便入那南京国子监读书不好麽?
能说出一点不好的,就是那金陵离这开封汴梁有些个远而已。
啊?什么?金陵?
不,不,首先这宋朝的“南京”且不是大家熟知的金陵。这“南京”所指乃北宋陪都“应天府”。也就是现在的河南商丘那一带。大中祥符七年升格为南京。
不是就不是罢,但是,这“国子监”也算是北宋最高学府了吧?小孩子天资聪慧,一早便免试去国立大学读书不好吗?国立大学耶!那会全国也就一所了吧?全国唯一的高等学府,在那里读书还不够你臭屁的?
唉!倒是如此且也罢了。臭屁不臭屁的且不敢说。在当时但凡是个孩童自幼在那读书的就两种人的后代。一是忠臣、良将之后,自幼丧父,或父战死疆场。这个算是皇帝养其遗孤的赏赐。
这二麽,基本上就算是质押了。只因父辈掌握了王朝的命脉,皇帝得要押个人质在手里。
嚯!你这话说的有点大了。除了皇帝谁还能掌握一个王朝的命脉?权臣麽?
权臣?你权的再厉害,横不能弑君。尽管也有弑君,罢免皇帝自己作江山的。比如宋太祖此类人等。但是比起这路人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路人官不大,顶天了能到四品的原职,但却能掌握一个王朝的命脉。
这路人就是被唤做天官的司天。掌管天、星二相,权有司时之责。堪皇陵,定都城,直接责令六部。权臣?在他手里也就是个星星走错路就能把你的官禄齐根给断了。皇帝?一个预言天灾,若是应验,就能让你下罪己诏自己骂自己。真惹恼了他们也能喊出一个“岁在甲子”!
这玩意且不能随意放任自流,漫天野地里长了去。没准儿哪天,一时兴起,弄出个“夜观天象”,给你来个有嘴说不清,这江山便是坐不得了。
皇帝一看,这不行啊,你掐我命根,我手里也不能没东西。得嘞,让你的儿子孙子来国子监读书吧。
于是乎,这程家幼子入得“国子监”真真的就如同入“监”了,权且作得一个质押,压了父辈的口舌也。
宋正平且是知晓此事,想罢,心下悲悯之心顿生。
且不容那程鹤多言,伸手一抱,便掠去了后院。
早在后院门口抱着宋若偷着观看的宋母,见那孩子过来,且抹了眼泪招手道:
“饶是见不得这个……快来,婆婆有果子与你吃……”
说罢便一把拉过,搂在怀里不肯撒手。
这眼泪还没来得及擦,一帮的丫鬟婆子呼啦潮的围将上来,塞糖递果的骗去眷院与那宋若玩耍。
宋邸家人匆忙的打了梳洗的水,端了素果茶点送上大堂。
宋正平见那堂上无事,便也背着手跟着帮丫鬟婆子陪了程乙玩耍。
程鹤梳洗完毕,宋粲便起手奉了净口水来。程鹤慌忙双手接了,道了声:
“承谢。”
龟厌便点了香,三支合一递与那程鹤。
程鹤拜祭又哭了一通,宋粲与那龟厌拉来劝罢便让那程鹤坐在孝子位。
程鹤跪了,叩手道:
“两位恩公,家父且留下些什么与我?”
这一问却把两人给问郁闷了。龟厌低头,心道:还留下什么,当时那老头说跳就跳,都没给人个反应时间的。东西?你想多了,话都不曾留下一句!
那宋粲亦是个惭愧,当时情况紧急却只顾的跑路也,却没留意那郎中留下何物。
但是你横不能说,你爹当时跳的急,我们还没来的急拦一下,这老头就本着炉子去了,弄的我们连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你这样说,程鹤会疯的。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那汝州之事与那程鹤娓娓道来,前前后后细细的讲了一遍。
听罢,那程鹤道:
“饶是艰险,倒是连累了济尘禅师……”说罢,也觉自家失言,又赶紧拱手宋粲、龟厌两人,道:
“姑且谢过两位恩公周旋。”
这下来的如然,害得两人赶紧的还礼。礼罢却又是一个无言,实在没什么话说了。安静之中,见龟厌从自己怀里拿出那“璇玑图卷”双手递与程鹤,道:
“此乃师叔所留。”
程鹤慌忙拜了双手接过,将那“璇玑图卷”触了额头,这才敢展开了来看。只掐了手指看了一下,便是眉头一皱,慌忙双手托了递回了龟厌,道:
“此乃留给师兄的,却不是与我。”
宋粲见两人尴尬,将那“蔡字恩宠”的事说了一遍与那程鹤,那程鹤听了,沉吟一会,道:
“此事我父曾有言与我……”说了,便停了一下,思忖了又道:
“官家与蔡公且有些个承负瓜葛,再入朝堂,亦是个迟早……”
宋粲听的程鹤这话,便是一怔。
心道:这父子倒是一个模样。且是一个怪哉?
想罢,便道:
“粲也曾与大人提过此事。”宋粲说罢,斟一杯茶递与他手。程鹤拜了接过茶却是不喝,急急的问:
“医帅怎说?”
于是乎,那宋粲便将父亲辩证,与那“大黄”之论说了一遍。
程鹤细细听了,以手磨那茶盏寻思了一晌,饶是一口长气吐出,如溺水之人探出水面一般,口中赞叹了一句:
“大家也!”
赞罢,又望了宋粲道:
“积疴有年,病在上层……好用药!”
随即又急急问:
“医帅可有后言?”
这话问的宋粲一愣,倒是不好说来,只得用了父亲之言,与他道:
“无将大车……”